□楚天都市报极目新闻记者 徐颖
“荷花出水朵朵鲜，荷花爱藕藕爱莲。荷花出水分外白，我爱荷花朵朵鲜，干妹子，一朵鲜花戴在你身边。”
近日，《荷花出水朵朵鲜——湖北五句子情歌汇》，在武昌区黄鹂路6889书店举行新书发布，前来现场的何祚欢、谢克强等省内文化界人士感慨，这是对已故梁前刚先生的深切告慰。
15年前，63岁的湖北民间文艺家梁前刚，在病榻上完成了他呕心沥血的《五句子概说》一书，书面世两个月后离开人世。梁先生的子女从父亲留下的整理汇编资料中，又整理出这部《湖北五句子情歌汇》，该书是“五句子歌”被列入湖北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名录后，湖北首次公开出版的五句子情歌汇编。收录省内11地的五句子情歌近1200首，统计传唱人近400人。
文化工作者的生命绝唱
近日新书发售现场，刚荣膺2021“中国非遗年度人物”的著名评书表演艺术家何祚欢，著名诗人谢克强等人到现场，梁前刚的女儿梁延称呼他们为“何伯伯”“谢伯伯”。谈及与梁前刚交往往事、目睹他为五句子研究付出的努力，何祚欢说，一个字概括就是“迷”，“他迷进去了”。
梁延回忆，上世纪80年代，她父亲首次接触五句子歌，就被这种古老而新奇的民歌吸引，为之痴迷20多年。此前，五句子鲜有人研究，为此，她父亲决定整理撰写《五句子概说》，以填补国内相关学术研究的空白。研究中他获得两个重要发现：一是五句子歌分布于以湖北为中心的环地域圈，二是广东客家现遗存的五句子歌，是从当年的楚国传去的。五句子歌的历史和广泛影响，激发了她父亲强烈的使命感。2004年初，正当他醉心研究和创作时不幸患上癌症，“即便是在病床上，在癌症的折磨中，爸爸坚持每天在电脑前工作上十个小时。”
中共湖北省委宣传部将《五句子概说》一书作为重点扶持项目。《五句子概说》是对“五句子歌”这一民歌的分布和特色进行学术研究的首部专著。当年，湖北日报曾为此发过多篇报道，文中提到了梁前刚的两个遗愿：一是希望有关部门继续支持五句子歌的研究；二是希望有后来人继续未竟的事业。
“曾经的声如洪钟，也变得低沉气短。每天只能以番茄、黄瓜果腹，定期需抽600毫升腹水，梁前刚以常人难以想象的毅力与病魔进行最后的决斗……梁前刚对关心他的领导、亲人、朋友笑着说：‘让我加紧把书写完，权当是治病的药’。”在2007年7月2日题为《一个文化工作者的生命绝唱》的报道中，记者张云宽深情描述梁前刚对五句子文化的坚守。
子女们接力出版文化成果
梁前刚去世后，留下了大量五句子研究的资料，包括他走访多地、花费多年，搜集整理了五句子歌近6千首。他的女儿梁延、儿子梁兵等，从庞杂的源文件中摘选了湖北10多个地区的五句子情歌1千余首，出版社责编在编校过程中又优中选优。于是，又有了梁前刚去世15年后《荷花出水朵朵鲜——湖北五句子情歌汇》这本书。作为公益出版项目，梁前刚子女也将一部分书，捐赠给湖北省图书馆和湖北省群众艺术馆。
梁前刚之子梁兵现场追忆父亲的发言，令在场的人无不动容。他说，“我内心深处，始终无法平静面对爸爸，我没有达到他的期望。爸爸为我做了很多很多，儿子却从来没有为他做一件站在他角度上喜欢的事！感谢姐姐的坚持，让我有幸参与到爸爸图书的编辑和出版中，总算为爸爸做了一件力所能及的事，让天上的爸妈能够欣慰！”
五句子有二千多年的历史
五句子是怎样的一种民歌？外行人都觉得新奇，但近日在场、对民间音乐感兴趣的人道出其中精髓：“大抵由七言五句构成，最有味的是第五句，往往前面四句话已经很缠绵动听了，第五句话再来个叠加升华，或是反转。”
新书发布会上，来自广电系统的新闻主播何军、王旭带来原创诗朗诵《寻歌》，朗诵者之一的王旭，也是诗的作者。王旭说，这是他首次接触五句子歌，详细翻阅《荷花出水朵朵鲜——湖北五句子情歌汇》后，一首首来自高山溪流间的鲜活的五句子歌深深打动了他，连夜创作了这首诗。诗中也穿插着许多的五句子，如——
“太阳一出照山崖，山崖上面百花开，马不抬头铃不响，树不逢春花不开，姐不招手郎不来。”
“隔河望到柳叶青，郎想过河水又深，抛个岩头试深浅，唱个歌儿试姐心，五句歌儿做媒人。”
“山歌不唱冷清清，大路不走杂草生，铜锣不敲它不响，唢呐不吹不出音，歌儿无情唱不成。”
“五句山歌五句多，堆成山岗淌成河，无粮无曲不成酒，无郎无姐不成歌，情歌出自人心窝。”
据介绍，五句子可追溯到二千多年前的五句子歌，属于典型山歌小调，内容多反映男女恋情，以歌传情，以歌为媒，用词朴实无华，通俗晓畅，且委婉含蓄，缠绵悱恻，唱起来极易上口。歌手常常是触景生情，自弹自唱，即兴成分很大。主要以口头文学、口头音乐形式流传。
年轻人加入到五句子的传播
《荷花出水朵朵鲜——湖北五句子情歌汇》出版方、湖北人民出版社副社长刘倩告诉记者，现今五句子歌在河南、重庆、湖北、安徽、江西、湖南等省都有分布。而湖北，是五句子歌地区分布最多的，各个市、县都有流传。所谓“无粮无曲不成酒，无郎无姐不成歌”，五句子情歌，则是五句子歌的主体，其数量多、样式多、技巧多、精品多，有经久不衰的艺术生命力。五句子歌，在2011年5月，入选湖北省第三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。
2021“中国非遗年度人物”、著名评书表演艺术家何祚欢，接受极目新闻记者采访，谈及《湖北五句子情歌汇》出版对于非遗传承的作用，何祚欢说：“这样一类的书，莫看好像关注的人不多，但一旦到了研究者的手上，价值无穷！”
诗人谢克强回忆，他和梁前刚经历类似，都曾在部队当过文化干事。梁前刚后来在省新闻出版局工作，退休之后，有一次散步遇到了，梁前刚说自己在研究五句子。“我很吃惊，没想到他对五句子研究这么深。”谢克强说，他是诗人，从十六七岁开始接触五句子，也比较喜欢，受梁前刚的启发，后来他也创作出版了一本五句子情歌集。
除了老一辈人，也有年轻人加入到这一古老民歌的研究中。2017年，华中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的大学生们组建了五句子歌项目组，前往湖北省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，对恩施州及部分周边乡镇以五句子歌为重点的民歌发展状况，进行了为期一周的调研。梁延的女儿也加入该项目组。一群年轻人籍此完成了两部纪录片《寻歌》和《余音绕梁》，获得第六届国际大学生微电影盛典金奖作品等多个奖项。
